白宫国家安全顾问H•R•麦克马斯特(HR McMaster)非常肯定地说，俄罗斯颠覆美国民主的行为证据确凿。而他的老板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却认为，联邦调查局(FBI)调查克里姆林宫干涉2016年美国大选是不务正业。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领导下的俄罗斯一直是全球安全局势日益恶化的一大原因。如今，美国缺乏头脑清醒的领导人成为一个更主要的原因。
各国外交政策和国防领导人齐聚的慕尼黑安全会议(Munich Security Conference)最近一次会议愁云惨淡。演讲者一个接一个登台，将目前全球面临的威胁清单背诵一遍：普京干预西方选举和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收复”失地行动；叙利亚及其周边地区的暴力冲突和伊斯兰恐怖主义的蔓延；朝鲜研制远程核导弹；以及北京在南中国海的军事实力构筑。
比上述任何一个引爆点更令人不安的是，一种四处弥漫的无力感。指明现在面临哪些挑战是一回事。至于解决办法，则没有人说得出来。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展示我们的决心。这是政治家们在不知所措时常说的话。但我们展示决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领导西方的重任落在一位正在跟美国传统外交政策圈大部分人掐架的美国总统身上。对美国政策方向感到困惑的局外人被告知，不要理会美国总统兼三军总司令的话，关注两位将军——五角大楼的吉姆•马蒂斯(Jim Mattis)和国家安全顾问麦克马斯特将军——为美国设定的路线。但是，特朗普是在虚张声势、还是或许确实想让平壤领教一下火和怒，我们能确定吗？
在特朗普上台之前，冷战后美国治下的和平(Pax Americana)已经日薄西山。随着经济实力的重心向东方和南方转移（尤其是一个决心重新在全球扮演角色的中国的崛起），美国的霸权难以为继。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的“幕后领导”( leading from behind)的做法部分承认了这一转变。但特朗普奉行围绕好战民族主义形成的政策、否定基于规则的秩序并对普京钦佩有加，使美国在海外的政治权威分崩离析。
美国的力量是国际秩序的粘合剂——这是各项地区性安排使世界自1945年以来大体上保持和平的后盾。目前还看不到有任何力量可以取代它。尽管北约获得了一切资金上的保证，欧洲仍不确定自己想不想承担起妥善保卫自己的责任。东亚的联盟体系完全取决于各个国家与美国的双边关系牢固与否。
不过，最深刻感受到美国退却的影响的地区是中东。虽然美国通过参与每天对伊斯兰国(ISIS)残余势力的袭击在军事上显示了存在感，但在政治上美国毫无存在感可言。直到不久以前，该地区的每一方在制定政策时都还将华盛顿作为参照物。每一方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都会首先考虑白宫可能的反应。
现在，盟友和对手都觉得，他们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后果。当以色列因伊朗无人机从叙利亚起飞进入以领空而轰炸叙利亚时，站出来呼吁各方保持克制的是普京。沙特阿拉伯认为其完全有权在也门发动战争。土耳其正与美国武装的叙利亚库尔德部队作战。伊朗非常清楚，特朗普威胁要撕毁与其达成的协议将破坏华盛顿与欧洲的关系。
紧接着是普京。在美国司法部以密谋改变2016年大举结果为由，对13名俄罗斯人和3家俄罗斯公司提起诉讼之后，麦克马斯特将军说了开头提到的话，因为不那样说就不合适。这份起诉书是对特别检察官罗伯特•米勒(Robert Mueller)所做工作的褒奖，也是对和总统一道攻击美国法律制度的共和党议员的精心策划的反击。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特朗普仍没有说一句普京的坏话。
由于这种分歧，制定出一套明智的俄罗斯政策绝非易事。难办的是，美国目前别无选择，只能从以下两条路中二选一：特朗普一门心思想跟普京达成一项战略性大交易；国会则强硬地表示，对于操纵美国政治的企图，只能用不断升级的惩罚性措施来回应。既然总统的计划现在看来是白日发梦了，那么美国较大可能会选择第二条路。这可能会引发另一场核军备竞赛，并带来全球热点地区发生意外军事冲突的威胁。
明智的道路是什么，这个问题不难回答。西方在冷战期间就已经明白，与莫斯科进行有成效接触的方法，就是在做好应对侵略的准备的同时，仍然有意愿寻找可能达成一致的地方。我记得这个方法就叫做威慑与对话并行。相互确保摧毁(mutually assured destruction)的原则，并没有妨碍双方达成一系列军备控制协议并出台建立信任的措施。
现在需要的是就是这样的策略。由于华盛顿没有一个清晰的全球观，谁都不应该对此抱多大希望。齐聚慕尼黑的西方政策制定者有理由为普京蔑视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感到担忧。但他们应该更为这件事感到担忧：美国及其盟友未找到一些办法，为眼下的局势降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