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由纳粹雕塑家约瑟夫 索拉克(1889-1952)制作的两座高三米、重两吨的青铜马中的第一座于77年后首次重新亮相公众。它位于柏林文化要塞施潘道城堡内,是"揭幕。柏林和它的纪念碑"展览的一部分。该"揭幕"展展出了1849年至1986年期间--从德意志帝国到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各个国家政权在现今德国首都柏林立起的各种纪念碑。
在城市历史博物馆的另一区域,第二尊新修复的走马雕像也于开放日展出。同一日,全国约有5000个文化遗址向公众开放。
现实版艺术犯罪惊悚片:索拉克的马去哪儿了?
关于索拉克的走马雕像的故事,或者更确切地说,关于它们失踪的故事,已足够写本书。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两座雕像下落不明。起初人们以为它们在二战末期对柏林的轰炸中被摧毁。结果后来又在位于柏林东北、埃伯斯瓦尔德(Eberswalde)附近的一个苏联兵营区被发现。然而就在1989年,两座雕像再度失踪。直到2013年,一张彩色照片的浮出水面让人们重新怀疑它们可能仍然存在。
这张照片连同一个线索一起被交给了柏林警方,线索表明这些走马雕像可能正以数百万美元的价格在地下艺术市场被出售。掌握线索后,柏林刑警局专攻艺术品犯罪的专员雷内 阿隆格(René Allonge)和荷兰著名私人艺术品侦探亚瑟 布兰德(Arthur Brand)对此展开了调查。
亚瑟 布兰德:"这是我人生中最精彩的故事"
二人最终确认黑市出售的雕像确为真品。回想当时,布兰德在接受德国之声采访时说道:"我很清楚,如果能把这两座马雕带回来,那将是一生中最精彩的故事。" 这虽是一段发生在德国内部的故事,但涉及了当时的斯塔西(Stasi)特工和苏联占领军。这两座雕像被拆解并走私穿过当时的东西德边境,大概是为了在西方兑换成硬通货。
在2015年进行的一场全国性大搜查中,最终,在位于德国西南部城市曼海姆附近的巴特迪尔克海姆的一个艺术收藏家处查获到该走马雕像。关于此人是否以非法手段获取这些雕像最终未能获得澄清:对该男子的调查因诉讼时效性问题而被终止。在经过长时间的法律诉讼后,2022年,该男子终于同意交还这两尊走马雕像。
布兰德由此还出版了一本关于此次艺术品犯罪的书,他说书里所讲述的故事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一个秘密,一场追捕,形形色色的角色,也包括纳粹支持者。" 精彩源于真实,这或许便是好莱坞买下了该故事的电影版权的原因。
"日耳曼尼亚"的庞大装饰品
这两尊走马雕像曾经就站在离当前所在的斯潘道要塞仅几公里的地方--希特勒的新帝国总理府的花园里。这些雕像应该 -- 按照希特勒的设想 -- 装饰他计划打造的"世界之都日耳曼尼亚"(Welthauptstadt Germania)。斯潘道要塞的城市历史博物馆馆长乌尔特·埃弗特(Urte Evert)说:"可以从这些雕像中看出某种意识形态。也就是一种特殊的男子气概 -- 毕竟雕塑对象选取的是公马,脖子相当粗大而有力,肌肉非常夸张。整体散发出一种暴力感。"
约瑟夫 索拉克与阿诺 布雷克(Arno Breker,1900-1991)一样,是纳粹政权最重要的宣传艺术家之一。索拉克在1930年代为希特勒制作了这些走马雕像。还另有一匹马雕像,但并未交给希特勒,它如今立于巴伐利亚州基姆湖畔的一所中学校园内。据说上世纪60年代,索拉克一家曾以这座雕像支付了儿子的学费。
为何要将两尊走马雕像分开展示
博物馆馆长埃弗特告诉德国之声,两尊走马雕像本来都被安排在城堡的"皇后堡"(Bastion Königin)展馆中展出。在那里,金属和石头制品可以存放而不受损坏。然而,其中一匹马雕在名为"揭幕"的永久展览中找到了一席之地--用于摆放国家社会主义艺术品的陈列室。这样一来,两尊马雕可以在不同空间分开展示,也可以避免给人们一种专门为"希特勒的雄马雕像"建立了一个博物馆的印象。
除了走马雕像之外,还可以看到其他被认为有争议的雕像和半身像。每件作品都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斯潘道城堡中其他"有问题"的艺术品
如今,第二座马雕被陈列在一尊新发现的希特勒半身像近旁。后者是于今年夏天在柏林米特(Berlin-Mitte)的建筑工地上被发掘,距离总理府不远,被认为是艺术家约瑟夫 林堡(Josef Limburg, 1874-1955)的作品。据称,林堡于1937年在位于柏林利希特费尔德(Lichterfelde)的工作室制作了这尊半身像。目前尚不清楚雕像是如何到达被发现地点的。雕像上的鼻子可能在二战末期就没了,当时许多希特勒的肖像被毁。
此外,陈列室还展出了两个出自阿诺 布雷克(Arno Breker)工作室的大理石头像,以及一尊由Arminius Hasemann(1888-1979)制作的雕塑。这尊1925年的雕像原名为"蹲坐的黑人妇女"( Hockende(n) N*),其故事本身足以写成一本书,尤其是它的结局: 2020年,这尊雕塑遭到涂鸦并被砍头,博物馆馆长埃弗特认为,塑像遭斩首很可能是在美国黑人弗洛伊德遭警察暴力致死掀起全球抗议的背景下(雕塑者Arminius Hasemann被认为是种族主义者,再加上雕塑本身的名字里有对黑人的蔑称)。那时,政府已经决定要将该雕塑从柏林的城市景观中移除。
斯潘道城堡中的艺术品只能在导游带领下或在特别活动期间接受参观。